小满(骨科)_金色长凳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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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色长凳 (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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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好快,”她突然说,“现在我老觉得,那些事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他很清楚她说的“那些事”是什么。毕业后他开始工作,同事们在午饭点都有过去可讲,而他只有沉默。

    “有时我坐在这里,会想起那个长凳,你还记得吗?”她接着说。

    “记得,当然记得。”

    怎么可能忘记?他这辈子都不会忘。午后两三点,一条被照成金色的长凳。他们曾经在那条长凳上坐着,只是沉默地坐着。父母离婚后,他被分给男人,而她跟了女人。女人很快组建新家庭,她只能时不时回来住。

    两头一下子变得都不是家。天大地大,她无处可去,唯有家楼下的那条长凳。

    某个周日,他发现她在那里坐着。于是他也加入进去。麻雀在地上蹦哒,校服裤上许多硬币似的光斑。他们就这样坐了整整一个下午。之后是更多个下午。

    那个长凳就像他们的某个中转点。名为世界的公交车匆匆开向下一个时间点。他们坐在那长凳上,侥幸逃过它呼啸的车轮,哪怕只有片刻。

    “奇怪,那时候我们好像一句话都没讲。”她的声音有种浸泡在旧日里的怅然。

    “因为你总是听歌,”他说,“我想问你题目,你也爱理不理的。”

    她想起来了,“哪有人上了中学还搞不清过去式的啊。”

    “我笨呗。”他倒是坦诚。

    “才不是呢,”她反驳道,“是因为那时我们关系特别差。”

    他不禁笑了,的确是这样。一升上中学,不知怎的,两个人的关系变得特别僵。几乎不说话,有意避开彼此。如果碰巧坐上同一班公车,一个在前排,那么一个必定在最后。

    起初他只是觉得她烦。她太优秀了,所以他烦。连班上几个最不爱读书的混子都知道,红榜上那个总挂在第一第二的名字是他的孪生jiejie。但后来他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自己的烦闷另有它因。

    忽然间她感到秋千不动了,扭过头看他。

    “想什么呢?”她问。

    他知道自己想要继续推着秋千,就像当时他想一直坐在她身边。但她已经跳下来,走向游乐园的其它设施。

    “陈满。”他突然叫道。这是头一回他直呼她的姓名。她从不远处看向他,等他说下去。他张了张嘴。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你一个人吗?你孤独吗?你还会躲进衣柜里哭吗?

    ……你好吗?

    无数的问候语翻过来,背面都写着同样的四个字,“我、很、想、你”。所以他从来没能说出口。她此刻站在草丛里,身形那么娇小,几乎给无边的草木淹没了。望着他的那双眼睛被照成蜜色,闪着奇异且动人的光。

    突然之间,那个已被遗忘的名词击中了他。“你知道锈斑豹猫吗?”他向她走去。

    她摇摇头,“是猫吗?”

    “嗯,差不多吧,我一直都很想养一只。”

    “那为什么不养呢?”

    “因为……我不能,我没有那个资格。”

    “什么意思?”

    “它是濒危动物。”

    “你小子挺刑啊。不过说起来,我也很想养雪豹。”

    “刑啊,到时咱俩就坐同一个牢。”

    两人说笑着,愈发走远了,将那个镀满余晖的游乐园抛在身后。现在他们好像又坐在了同一张金色长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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