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深火热_他醒着,梦着。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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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醒着,梦着。 (第7/9页)

慈,早就回家了。

推开厨房门,程策见他正端着茶杯,跟帮佣说话。

赵慈穿一条宽大的格纹睡裤,衬衫下摆荡在外头,论衣着和形貌,像是在此地住了好几年的男主人。

他们打过照面,彼此都露出迷惘的神情来。

“云云醒了?”

“不,还睡着。”

“没事,等会儿我们再叫她,这个放凉些更好吃。”

赵慈搁下茶杯,走到灶台旁,拿起长柄木勺慢慢地搅拌锅中物。

室内的空气醺热湿润,是香甜的,但并不流通。

那杵在中间的帮佣很有眼力见,她捧着茶盘走出去后,替他俩把厨房门关严实了。

赵慈熄了火,转过身来。

他的脸色谈不上最佳,白里透点青色,教顶灯投下的阴影一遮,好似一尊石像。

屋子里温度还算适宜,但程策觉得似有冷风从四面吹来,身上发凉,额头发热,半截身体在冰水里浸着似的。

他望着赵慈,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

他说,自己不想回家。

赵慈扬眉,笑了。他指一指脚尖,说大程,这里就是你家。

话并没有错,这里和那里,都是他的家。

他们的家。

一边有妻,有人疼。另一边空荡荡,屋主是位不够快乐的单身汉。不用细想,他们就知道该留宿在哪里。

完全是凭借本能,做出来的选择。

当夜吃过晚饭,赵慈在卫生间门口,堵到了程策。他说尚云正要开始练琴,电视节目又无聊,不如他俩开车出去兜风。

“天气挺好,索性跑远一点,大程你看呢?”

程策拿干毛巾抹脸,左右横擦,手势下得特别重,鼻尖都擦红了。

他不知道现在几点几分,也搞不清此刻的自己,到底算姓赵,还是姓程。

但他没费事遐想,只抬眼对着那张脸,回覆说没问题。

跑得越远越好。

近年的潭城,能在饭后散心的地方并不多,跟老时光大不相同了。

从前起了风,打开窗子,能瞧见卷着尘土味的草叶飞在半空里。

如今,就只剩尘土味。

他们在高速上一路疾驶,最终出了城。

赵慈挑的地方,是今年新设的大型游乐园项目。

其施工进度走精致而舒缓的路线,进一步,退两步,初春新堆的架子,初夏时又拆了。

它十分有名,已成为一座享誉城内外的装置艺术作品。

他们把车停在附近,两人并肩坐着,瞪视那堆纵横如同素描稿的钢筋架。

赵慈说,自己一周里,来了三回。

自从结了婚,他的失眠症一日比一日严重,吃什么药都不见好。

而这座工地就是他的救星。

它让人静心,尤其是太阳落山,让暮色染一染,仿佛又回到了布莱顿的西码头。

赵慈说得对,程策也有相同感受。

隔了好久,他一看到层叠的架子,仍能闻到海水的腥味,醉言醉语,沙滩上拖下的三尾长影。

当年人,当年情。

它们是柔的软的,然而此刻程策的表情,再硬也没有了。

他一言不发,安坐在赵慈旁边,看到脚手架尽头升起星光。他就这样静静等着,终于等到赵慈主动谈起吴道长。

疙瘩结在那儿,既然躲不掉,就还是要放开胆子谈。

可是,当吴道长三个字朝他戳过来,除了多眨两下眼之外,程策发现自己什么异常反应也没有。

他呼吸顺畅,连心跳都维持原速,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显然,他躲在鸡头山与家兄并肩奋战时,赵慈已跟尚云去医院探视过。

理论上来讲,人是醒了。

但理论与实际相距甚远,至少,距离他们预想中的康复,还差十万八千里。

奇迹有极限,老头的脑子坏了,把前尘往事忘了个干净,且以后能撑多久,可以恢复到怎么一个程度,也无法太乐观。

目前能做的,就只有尽力而为。

这句话,程策以前听过许多次,无论哪次的结果,都不是很好。

他扭头看赵慈,说躺那么久,人能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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