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鹞子(三) (第2/3页)
的人是个稍微心软些的人,兴许真要叫她一番话磨得涕泪盈盈、迭声告衷,可她郗云竹不是,她清楚地知晓,这些年她在阁中赚的钱早抵了鸨母口里的那些花销。 更遑论…… 她朝前走了两步,直视鸨母的双目,一字一顿:“我从未有一刻忘过,我是被你们拐来的,真要叫我心存感激,那才叫可笑。” 鸨母神色一变,便有些接不上她的话了。 此时门口传来笃笃叩门声,一个龟奴在外头道:“郡王在那头坐了一会儿,见云竹小姐许久未到,便自离去了,小人几留不住……” 鸨母闻言,没忍住脚下一跺,目中尽是懊丧,转头又看见郗云竹神色自若地回了案后,她便抑不住心底的火气,又不能真的上手打她,只得拿话刺她一句: “你还巴望着找那什么逃难途中同行过一段的郎君呢?我早告诉了你,当年那伙人拐你的时候,见他追上来抢你,便将他推到江里溺死了。 “就算不提这些,你当时目不能视物,不晓得他长什么模样,凭一截不古不今的残句就想将人找到,简直可笑。 “我直说了,当日应和上你的那位梁郎君,累世的清贵书香,祖祖辈辈都是京兆人,从来没去过什么邕州的。” 郗云竹冷冷看她一眼,不再和她多话,起手勾弦,又响一阵泠泠妙音。 …… 李桥出了快哉阁,见郗云竹的愿景未遂,陡念起宣阳坊距平康坊不远,心尖忽然掠起一丝桂花的馥郁味道,脚下步子便调转了方向。 他一路走到了桂娘的小宅前,抓起铜环在门扉上敲了敲,里头立马传来一阵极清悦的“来了”。 紧接着,门从内里被打开,露出一张少女的脸蛋。 桂娘原先以为又是什么客人,刚要问一句“客人有什么事”,抬眼便对上李桥的脸。 她一愣,双目骤亮,叫一声“郎君”,便往他怀里扑去。 李桥志得意满,在桂娘侧脸亲了一记。 檐上弥来花香阵阵,他甚至在心底做了个评估—— 云竹小姐人才最好,桂娘性格纯善最可人,然他最爱却是舒薇。 只可惜舒薇性烈如火,眼里竟容不得人,倒叫他委屈自己至此。 李桥叹一口气,搂着桂娘往院内走去,并不知道他心中性烈不容人的舒薇此刻就坐在巷口处的牛车里,静静看完了全程。 “姑娘——” 车中,舒薇脸色惨白,双手微微发起抖,竟似下一刻就要厥倒过去一般。 “没事,我没事……”她一下攥住了絮儿探过来的手,絮儿吃痛,却没敢叫出声。 “回府吧——” 自那日起,舒薇常日里时时走神,有时写字在纸上缀一滴墨、有时饲鱼不慎洒多了鱼食、又有时一碗温热的甜粥送到她手上,直至放凉了也没用完一半。 夜里也渐渐多梦起来,十余年的情谊碎裂成许多片景。 她梦见第一次见到李桥,长安三月,曲江流锦,连绵的碧蓝长空,丝绒的绵花絮柳,她与同伴放筝,青年隔岸见她,遥遥对她行了一礼。 而后不多久,便有信笺、花枝经由各样渠道递到她手中,锦句累牍,花叶团簇,俱在阐述一个青年赤诚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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