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花悟_梦鹤(四)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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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鹤(四) (第3/3页)

刑,大司马面上也不好看。何况本官知道,像你这种淡泊名利的隐士,别人不硬拉你出山,自己是不会来趟这浑水的。不会有什么了不起的图谋,不过是一时受人蛊惑,激愤之下,感情用事,难免被人利用。本官今日请你来,不是想为难你,只想知道是谁在你背后搞鬼——这样罢,蝶与,你把你知道的事尽数说出来,本官这就让人把你送回去。今日之事,以后谁也不知,你看如何?”

    他说完了这番话,好整以暇地等待着柳梦最终的坦白。这种文人,他了解的很。

    柳梦微微偏过头,躲开他逼问的视线,许久不能回答。就在卫宁以为,她的恐惧心和求生欲应该完全压倒了羞耻心与正义感的时候,却听见了柳梦轻微发抖的声音:“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孤身一人苟活在世上,不关心你们关心的事。如果写了两句心里话,就有欲加之罪,那我也无话可说。”

    想不到柳梦骨子里面还有这种傲劲,卫宁摇了摇头,叹道:“既然如此,须怪不得本官无情。”他看了一眼侍立在侧的从事,从事立即走到桌案前,半跪拱手请示:“大人,如何用刑?”

    “你自行裁量吧,只要招供。”卫宁将柳梦的生死,全然交到了这个面无表情的狠戾女人手中,“牵涉重大,须得尽速查明。”

    “是。”从事得令。一挥手,便有两名衙役押住了柳梦双肩,拖她跪在地上。柳梦牙关紧咬,她既然已经认清了卫宁的卑鄙无耻,便不愿意在这个阴毒小人面前掉眼泪。然而眼前却始终有一团模糊,挥之不去,喉咙里面,哽着一粒枣核似的硬块——原来那一间间晦暗血腥的石室当中,该有一间是她的葬身之地——她并不怕死,她曾无数次梦见过死亡,那该是安宁的,平静的,躺在乡间院落的窗下,在落花和落日里闭上眼睛;或是乘着一只小舟,随着波浪消失在大海尽头;像明珠从项链上坠落,跌进蓝色的潭水深处再无踪影。可原来她会死在这里,死在触目惊心的血、刑具和污秽里——她甚至都还看不见宁静而光明的死,只有漫长的熬不到尽头的酷刑,一点点剜去她的血rou。

    她还未感觉到刑具加身的剧痛,先有衙役伸手到她的胸前腰下解她的衣裳,一双粗糙的大手在脖颈里摩挲。柳梦拼命地挣扎起来,却被差人牢牢地押住了手脚。裘衣散开了,坎肩和襦裙抛落一旁,就连薄薄的衬裙也不能幸免。柳梦紧紧咬着下唇,浑身颤抖,眼眶里含着的眼泪,也终于滚落下来:“卫宁!我是个什么罪名?你说清楚!你,你们,怎么能……你们连律法都不顾了吗!”

    卫宁淡淡的回答就从她的身畔传来:“不错,你是节妇,又未行jianian犯yin,县衙里审讯你,是不能去你衣服的。不过那只是民间寻常案子罢了。本官这司隶府,审的是非常之案,自然要用非常手段。为了朝廷社稷的安稳,律法也要让路。”

    柳梦跪在冰冷的地上,泪水像断线的珠子掉了下来。拖拽刑具的刺耳声音里,卫宁的靴声渐渐去得远了。歪斜扭曲的视线里,渐渐照出地狱的图景——原来这座京城,揭去了一层繁华的伪饰,就是以名利为饵,以骨rou为食,向众生张开血盆大口的凶兽:

    “……卫宁,原来,你也变成鬼了。”

    卫宁听见柳梦虚弱颤抖的声音,顿住了脚步,在黑暗中侧过半张脸:“一个人想要变成鬼,一个念头就够了。可要再从鬼修成人,却是千难万难。——蝶与得想好了,可别把命搭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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