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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觉得景宏似乎有意在躲他,他在船头景宏便去船尾,他在舱中景宏便在船板上,总之两人许多天都是一句话也没有,船上十分冷清。直到两人进了浮丘地界。景卿年少时曾跟着静得道长来过一次浮丘仙会,这么多年过去,那次仙会上的其他东西他早就忘得七七八八,唯独一件事还记得十分新鲜。当时钱塘清河门几个年纪尚轻的后辈大大咧咧地坐在一众尊长之间放肆谈笑,说的就是这浮丘的事。清河门近千年一直都是凡界势力最大的仙门,靠着自己与东海水君的关系在凡间一众仙门里如日中天,各种场合都嚣张得很。这两个弟子在会上一派高谈阔论,声音之大已经到了引人侧目的地步,似乎恨不得把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就是一个移动百宝书这样的身份顶在头上昭告天下。照那两人所说,浮丘的灵脉是天地初生之时就有的。一位上古尊神就是从水中脱胎。那水泽中的一支曾流经此处,渗入地下,成了灵脉,千百年生生不息,润泽了一方水土。由是才有了这灵城的称呼。船到浮丘的时候已经入夜,零星飘着些小雨,景卿坐在船头正出神,却见景宏从船舱出来,坐在了自己对面。这场景许多天他都不曾见到了,以至于看见景宏坐过来的时候还愣了愣。景卿看他一阵,试探道,“你……想通了?”天色阴沉无星无月,船上也没点灯,暗夜里景卿隐约能见景宏抬眼看他,看了一阵才垂下眼眸去,平静道,“想通了。”两人谁也没再开口,在船头又坐了一阵子,刚刚还零星的雨丝渐渐密集起来,水面上看得见一圈圈的波纹。“雨大了,进船舱吧,”景宏说着起了身,低头看他一眼,“有事跟你说。”景卿本来以为景宏会跟自己说些什么长兄如父之类语重心长的话,结果景宏只是拉着他讲了一夜他小时候在浮丘的事。开始景卿还听得十分仔细,可景宏讲的虽说细致却也十分琐碎,事无巨细恨不得跟景卿全说一遍。景卿心中觉得蹊跷,可时间一长,上下眼皮却不听使唤地打起架来,景卿硬撑一阵,撑着撑着干脆就黏在一起睁不开了……景宏将伏在桌上的人放倒,从一旁取了纸笔,直到平旦时分才吹熄了桌上蜡烛,抬手将桌上两张字纸压在烛台底下起了身。伸手取了惊云,景宏低头看时景卿呼吸轻且稳,睡得依旧很是安宁。景卿的侧脸和衣领下露出的那一小截颈子都是白玉一般,一张俊脸在尚不明朗的天光里显出一种景宏从没见过的驯顺。景宏看着,俯下身去,好像受到蛊惑一般,身子不自觉更低了一些……忽然,舱外一声水鸟掠翅的声响,景宏一瞬之间猛地清醒过来,他的脸不知何时已经贴得景卿极近,看见景卿一张脸近在咫尺,脑中嗡的一响,立时手在船板上一撑便借力起了身。景宏耳畔听着自己心跳如同擂鼓一般,吸气稳了稳心神,看一眼睡着的那人,转身从舱中掠了出去。景卿醒的时候船舱里只有他一个人,不禁愣了愣,然而船舱里看过一遍,只有烛台底下压者两张字纸,上头字迹都是景宏的。一张是浮丘这一带的地图,十分详细完整,就像他昨夜讲的一样事无巨细恨不得把他知道的一切全都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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