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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帘外风弄影,疑是故人来。 (第1/2页)
帘外风弄影 昭江一早又衣冠楚楚地跪在了自己面前,澄信陡然一惊,心几乎漏跳一拍。 “快起来,有话好生说。” 澄信连忙扶起来。 四下无人,昭江将昨夜之事细细禀告,亦说了无人处兄弟私语。 “池儿说眼前尽是母亲鲜血,红了又黑……”连昭江都咽住了,“血腥气都闻见。” 澄信胸中“嘡嘡”,脑后嗡嗡作响。 “皆是儿子之错!为儿子不能结亲,害池儿恁小替我娶妻……” 澄信兀自出神,几乎不曾听进昭江言语。昭江又跪在地上,痛声陈诉。 “……儿子愧为兄长,不能看顾幼弟,反使兄弟为我受这般苦楚,如今又害了弟妇,” 澄信猛然回神,拉起来打断儿子。 “别说了,不是你的错。” 昭江不停摇头,澄信望儿子一阵,忽然苦笑一声,将儿子一把揽在怀中。 “别说了。” 澄信抚着他后颈。昭江安静片时,忽然一声呜咽,伏在父亲肩头低声哭泣。 澄信安抚许久,昭江终于平静,澄信才道:“潇池回去了?” 昭江垂首,一会儿方答道:“儿子劝去了。” 澄信点头。 “父亲,小池样子怕极了,不像一时半刻能回转的,今后如何是好!” 澄信目前恍惚,丹歌生前光景又浮上来。 生下潇池不过两载,自己往南都斗戏,回来丹歌便又有了身孕。四周冷言恶语,她早亏了身子,却咬牙强撑,装得无事人一般。孩子怀到五月,终于还是落下来,血淋淋沥沥流了两月不止。从此坐定了血疾。 丹歌要强,人前从不显露,严妆艳艳。人后一把骨头却愈发的细。直到人去那年,再难掩饰,同儿子们说母亲病了,两个孩子竟是讶然,母亲那样的人怎会生病。 为孩子们侍疾,澄信病榻前同丹歌大吵一场。她先是不肯,那样的病状,如何使儿子们看见。澄信守着她,日日见她无言对了绢纱隔扇,帘外风弄影,疑是故人来。 大哥那时人在南都,来回六日的水路,几乎半月一趟。饶是如此,丹歌仍是盼,盼得望穿秋水、盼得心寸成灰。除去盼他,便是思念儿子,念得梦中高呼低唤,醒来却连屋宇都不肯教儿子进一进。到入秋,澄信平生头次呛她:“是要孩子们自愧一世,母亲生前不曾侍奉么!” 丹歌说话都艰难,却听得笑了。 “信郎是料定我要死了。”她提着唇角,“也罢,总是我对不起信郎。”说时那双多情目弯得眼梢细细。 罢了,随他了。随他盼着她死也罢了。 澄信听得一口气上不来,却到底生咽下去。那抹笑,连同那句话死死勒在澄信心底。 她于他从来只有“罢了”。 如今六年过去,潇池仍记着母亲病状,惊惧至于不能人/道。当日可是真不该教池儿靠近,那母亲临终数面,当真见错了么? 可那是他们的母亲啊!为人子者,母亲重病不能安慰、弥留一面而不能得,人之为人,当何以自处啊! 如今再悔亦已迟了。澄信难掩长叹。 “昭儿不必忧心。此事唯缓而图之,为父自有分寸。” 昭江仍是含泪犹疑,怔怔望着父亲,“姜氏那里……” 澄信无奈笑道:“亦是为父的祸事,昭儿安心,回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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