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昆山玉碎凤凰叫 (第1/2页)
昆山玉碎凤凰叫 文鹤说自家是“捣糨糊”的,除雪扉外人人忍笑,荀玉指着文鹤摇头,文鹤只作不见,还道: “你不晓得,从前我爷爷手艺好,从三大殿到乾清宫,哪里破了全亏我爷爷拿纸糊着。” 寇湄不解,两脚悬空坐在椅子上,张大了眼睛还问:“那甚么大店,那样多的窟窿么?” 文鹤叹气,“那可不是,到处都是窟窿眼,燕京冬天那样冷,冬天呼呼往里头灌北风。” 寇湄瞧瞧左右,又问:“你们也都是糊窗子的?糊窗子能赚恁多的钱来旧院见我jiejie?” 一句说得在场几乎笑喷出来,李侍郎别了头直咳嗽,月娇不能出声,捂着肚子笑得说不出话,只文鹤同荀玉两个还绷着。 文鹤理理衣裳换个姿势,沉声慢慢道:“你知天下最大最合算的买卖是甚么?” “盐茶?铜铁?丝绸?” “非也。是装了一肚子书到京里去卖。”文鹤一本正经,“这买卖好就好在没有本钱,成了自然盆满钵满,便是卖不出,也赚个好名声。” “那么卖给谁呢?” “就是我同你说的那三大店啊,店主老爷专收这些人来使唤。” “一等人有本事,将腹里那些书翻出来垒成一叠,给他家垫柱子、充栋梁。” “另一等人也将肚里那东西显摆一番,老爷说,‘你可愿意替我收租子去呢?’,他们高声说愿意,老爷便放了那些人山南海北去收租,收上来他们偷袖个六成在怀里,再恭恭敬敬将余下四成跪着奉给老爷。” “那这些收租的人是有钱的。” “正是了。”文鹤笑道。 雪扉蹙了小小眉头,“可书垒成一叠,能稳当么?这房子岂能结实?” “正是不能啊!歪歪斜斜、摇摇晃晃,为塞后头几本书,还得费力将前头塞的再抽出来。这一抽时啊,所有的房梁都跟着摇晃,屋顶的瓦片叮叮当当跌碎在地上。这才有了许多窟窿,要我爷爷糊裱啊。” 寇湄似懂非懂点一点头,席上几个大人渐渐听得去了笑容,无声无响。 “那你爷爷的浆糊管用么?” 文鹤皱眉思索一阵,向寇湄道:“一时有用,一时却也无用,哪有个准数?有用时老爷便夸;不好用时,那几个垒柱子的便骂,嫌爷爷的浆糊妨了他们的事,到处黏答答、满眼纸片子成何体统,我爷爷便被他们赶回家了。” “那你爷爷真冤枉,分明是他们害房子破了洞么……” “可他们说了,墙上应是砖石木窗,梁上应是琉璃瓦片,浆糊和纸片子不伦不类,有碍观瞻嘞。” “……怎么这样!”寇湄翘唇,大蹙了眉头。 文鹤却笑道:“我告诉你,还有另一等更有趣儿的人。他们上京啊,是卖身换牌坊的。” “牌坊?怎么换?”寇湄张大了眼睛。 “这些人一到京城,便敞开肚皮拍着里头的书,然后高声指着老爷道:‘老爷立得不够直!’或是‘老爷怎的走路先迈了右脚!’挑这挑那,惹得老爷生了气,他们便挨一顿棍子死了。这时他家门口便会兀地立起老大一座牌坊,恁是气派。” “人死了,牌坊还有甚么用?”寇湄听得当真。 “诶,人虽死了,名声好啊!从此谁见了这家子孙不得夸一句诤人之后,从此再去京里卖书,要容易多了。再若那人命好不曾打死,待到下一任老爷管事时,立刻便可重用了。” “老爷真凶……这些人胆子恁大……”寇湄边说,掩唇打一个呵欠,手背在眼上揉一揉,却还瞧着文鹤意思他再讲。 文鹤慢慢沉了面孔:“……你晓得,老爷好时很好,凶起来却是极凶的。从前老爷家叔侄吵架……那些卖书的,一些帮着侄儿,一些助着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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