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兆载永劫 (第5/5页)

还叫后厨按宴席规格准备酒水瓜果，舞姬歌姬琴姬全都演给我一个人看。

    坐了一阵觉得没意思，叫下人去异人阁找两个说书的来。她一听是说书的，兴致勃勃地坐我旁边看。管家没为她上单独的酒水，我就把酒水递她，她也不客气。

    异人阁的说书先生多半讲的我的故事，那几个当红的可以说是我一手捧出来，有两个擅长说笑话，一来一回，逗趣非常，她听得时常捧腹不已。有一个擅长民间奇闻，有一个擅长鬼怪妖谭，沙哑低沉的嗓音，旁边锣鼓铜镲，还有口技师傅，气氛渲染到位。

    “说那东巷民街有一厉鬼，为一妇人所化，夜半哭泣……”说书人坐在正中，前面点着三支蜡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亮灯，口技者坐于屏风后，适时传出女人哭声。

    她听得入神，正全神贯注，我说，“酒给我。”

    “我给你倒。”走过来，酒倒了一桌子，我抬头看她，她在听故事。我拉她坐下。

    逗乐和怪谈，要交替着来，穿插着演，时而妙趣横生，时而恐怖离奇。她越来越放松，到后来倒在我怀里，一边吃东西一边鼓掌大笑。

    我侧躺着，下面的手臂给她当枕头，另一手放在她腰腹上，抚摸她肚子上的胎记。她说她困了，表演者行礼告退，整个宴厅变得空旷，安静，黑暗。

    我把她抱起来，抱回房安置睡好，就去看谌辛焕。

    他正独自笨拙地处理着伤口。我说，“王爷，是否要在下代劳？”

    “滚。”他现在连笑都懒得跟我笑，但笑是他的面具，他说滚这个字没什么气势，好像是笑着说出来的，“听说你在我的宴厅抱着美人，自己为自己设宴酣歌，葡萄美酒夜光杯，你胆子可真大，没见过你这样的。”

    “不大不敢登睿顼王府的门。”我接过他手上的白酒布条，“还是我来吧。”

    处理完后，情况基本也了解大半。我回到颐殊的房里，坐在旁边看她。

    是联想到宣齐公主了吗。谌暄曾经遭遇过类似设局，同样的事，如果谌晗知道，就会引起警觉，他才有今天的反应。但无法得知他知不知道。

    欺恩换心的局，要瞒就要瞒一辈子，一旦不成功，就是彻底失人心，永久。

    我做了这样的恶，只能自食恶果，谁成想，这恶果外边还包着一层糖浆，让我吃起来，虽然到最后是苦的，但入第一口，还是甜丝丝的。

    在我思考的时间，她醒了，“好看吗？”

    “好看。”

    当年的惊鸿一瞥。

    记到尤今。

    “我梦到你了。”

    我呼吸一滞。

    “梦到什么了？”

    “梦到你跟仟儿讲，你不生气，你可以再熬一碗。”

    “然后呢？”

    “你在灶台边熬药边念叨，丑人多作怪，真倒霉。”

    我身体僵住了，她讲的是真实发生的事，好像她在那里看到了一样。

    但那是不可能的，她当时在房间。

    “你还跟仟儿说，现在对她好，是为了更方便送她走。仟儿说到时在院里烧个火盆，去去晦气，送瘟神。你笑说那得烧个鼎大的火盆。”

    我哑然失笑：“你做的这是什么梦？”

    她说：“不是梦，是前世。”

    我现在终于品尝到苦涩了。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她应该也见到了我让她中箭的真相。

    “还有吗？”我忐忑着问。

    “你叫二夫人杀我，想让我向你求救，我没求，你就跟牙错下令说，‘叫杀手射她一箭。’牙错问，‘如果她还不求救呢？’你说，‘那就再射一箭。’牙错善良，只射了我一箭。”

    这恶果苦得我喉咙发干，心底发涩。

    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