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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哀(h) (第4/4页)

王这明面上的一次,下面不知道还有多少引而不发想把我赶下台的,想来在场各位也都盼着我早点死。旁支里不是还有不少人选吗?或者我那大哥的儿子,当年没杀了也是因为无所谓。

    “大家都说二皇子废了,天底下哪有断腿的皇帝?我只是想试试断腿的残废能不能做皇帝、那个跟人通jianian的yin妃生的杂种能不能做皇帝。结果真的坐上了,也就行了。”

    “没有遗诏。你们且去争,这天下我本来不在乎,嗣皇帝是谁都可以。”这是程玦,永远在做惊世骇俗的事说离经叛道的话。

    “我只有一个要求:谥号要叫‘哀’。”

    不是亡国之君,又哀什么呢?还是什么都很悲哀?也许在哀他扭曲的人生,或者他失去的双腿。

    他曾经有两双腿,最终都失去了。

    哀帝。

    大臣们高呼“三思”,程玦即便已经那么虚弱,居然还能够勾起堪称恶劣的微笑:“何必摆出这副样子。‘哀’是个恶谥,反正讨厌我的人那么多,大家应该都很愿意。”

    “尸首啊……”他不知道是有点恍惚还是最后的体力都快耗尽,声音渐次低下去,“尸首入不入皇陵都行,用火烧成灰扬掉,或者,用草席裹了丢在乱葬岗……喂,我那条杂种狗呢?丢在哪里了?”

    四周响起九下敲钟,先帝大行,举国同哀。程玦站在床前。

    对一个十三年不曾用腿的人来说,能那么熟稔地走路属实奇怪。

    他跨过满地假哭假嚎的大臣,不注意踢过好几个人头,很容易地穿过去了。

    程玦走到我面前站住了。我不习惯这样的程玦,我不习惯他这样站着,不需要我的怀抱,完整的腿安在他身上很怪异;他死了也还是那副瘦削模样,果然比我高了大半个头。

    他没说话,拿手指了指我。我摸摸脖子,发现那根大弯刀还卡在上面,显得有些活动不便,便把头掰了下来,抓住大砍刀丢掉,再把头装回去,左右扭了扭,凑过去问程玦:“好像有点滑,放得不是很稳。现在摆正了吗……哥哥?”

    我有点畏缩于在他清醒时这样叫,转念想到我们都是死人了,死人总不至于再死一次,既然侍卫没有被皇帝砍头的风险,说点什么应该也无伤大雅,便又故作理直气壮。

    程玦没回答,低头看了我很久,忽然叫我的名字:“陈珏。”

    这是他第一次在没有被我cao得生气或者神志不清时主动叫我的全名,不是“喂”也不是“杂种”。

    我有点发愣,不知道该怎么应,忽然看到程玦朝我张开手臂。

    奇怪,我已经死了,现在这感觉是什么?没有东西在跳,但是它在跳。什么东西很吵?震耳欲聋。

    我一把将程玦抱起,不再是以前那托抱孩子的姿势,现在我一手横过他的脊背、一手搂住他的腿弯——这是程玦缺失了十二年的双腿,我正托着他的腿弯。有点怪异,他比我高很多,但是蜷在我怀里。

    程玦很习惯地双手环过我的脖颈,手上忽然发力将我压下来。我们互相亲吻,或者说撕咬,像久别重逢的情人,也像两只剩原始本能的野兽。

    再说一次,我们已经死了,没有疼痛没有情欲也没有喘息,不会哭泣不会出汗也不会流血,但是一切仍然如此叫人沉沦和着迷。

    许久,程玦稍稍退开一点,退得很少,我们鼻尖抵着鼻尖,他的薄唇就贴在我的唇边,随着说话的口型互相摩挲。

    已经没有温暖的感觉了,但是叫人战栗。

    “走吧,”程玦说,“meim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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