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曲（二） (第2/2页)

的人仿佛能被尽数包容。

    火光再次徐徐跳动，不再摇曳，齐霜翰吸了一口烟，因为生涩被呛到，咳得猛烈。

    一只手拿过他指尖的烟，泪光中，他看着宛桾的唇贴上他沾染过的烟头缓慢地抽了一口，然后仰头呼出一缕白烟。

    有人说，分享同一支烟是很亲密的事情。

    他从她纯净的瞳孔中看到自己佝偻蜷缩的身姿，在天寒地冻的一片萧索中，齐霜翰突然意识到，她看谁都是这样，温润神采似乎从来不是某一个人的专属。

    你有没有对我动心呢？

    这支香烟终是没被完全抽尽就被踩在脚底捻灭，齐霜翰拥了轻咳的宛桾入怀：“其实我们都知道有这一天的。”

    宛桾心里咯噔一声，想要看他的眼睛却被禁锢住不得动弹。

    “不会太久的......”齐霜翰眷恋地蹭着她的颈窝。

    宛桾注视着墨蓝色的夜空，内心却莫名惶恐；“阿齐，我们还会见面么。”

    齐霜翰怔愣住，突然捏住她的胳膊逼近她：“不是说好我们会一起上同一所大学......小枣，等考试一结束，我会买好最近的一趟列车车票赶回兰城。”

    为了不想看见自己流泪的倒影，宛桾抬手捂住齐霜翰的眼睛：“我还说过，你若是再不告而别，我不会再去寻你。”

    “都到现在这种时候你都不愿意说些软话来哄哄我。”

    宛桾偏过头，快速擦拭眼角的泪珠。

    你不会知道我有多么想和你长长久久。

    无名指的戒指磨得眼皮钝痛：“七月十号，就在这座天桥，我会等你。”

    这么多年，她拖着残缺的身体追赶着另一个人的成绩，不是为了全别人嘴里琴瑟和鸣的佳话，而是要告诉钟园的人她的漏洞不需要另一位人中龙凤的婚姻来填补。

    哪怕放弃北上意味着又要低那个人一头，哪怕为了和他在一起要面对多少艰难险阻。

    宛桾定定地看齐霜翰苦涩的笑容，眼里情绪翻涌。

    如果弄清楚自己的心对你来说还有些困难，那么我只需要你有那么一丝坚定站回我的身边，就足够我有说服自己的勇气去和他们抗衡。

    齐霜翰，你不要负我。

    宛桾送他上了列车，转身就走，没有回头。

    她怕自己生出一丝犹豫。

    在齐霜翰乘上列车离开的兰城后的三、四个月里，一直保持着通话，直到有一日放学回家，听筒里不再是少年乐此不疲的流水账，而是一个噩耗。

    “小枣，我没有mama了。”

    宛桾一颗心如坠冰窖。

    上层的人制定了法律，也喜欢挑战法律，这时候就需要有一个藏身之地来发泄他们不为人知的原始兽性。

    而齐益民就是维持伊甸园运转的彼列①，栽种一个个鲜美苹果诱惑别人堕入深渊，豢养在角落的毒蛇记录他们在伊甸园的行径，必要时注入毒液来威胁牵制。①撒旦身边的恶魔。

    这个毒液便是一卷卷录影带。

    大多数人选择官官相护，一个人被拿捏了，另一个人也有把柄泄露，那么彼此就还在一条船上，谁走了都会侧翻。

    可偏偏就有喜欢鱼死网破的亡命之徒。

    夏日来信，拆封了所有人的紧张。

    齐家名下的会所被大面积查封，涉嫌非法集资和聚众yin乱，就连齐母的车祸都像是人为。

    自那日以后，从北都来的电话从一日一通到一周一通，最后是一个月宛桾才能听到那个故作轻松的声音。

    “小枣，你要好好的，我也会好好的，考试结束，等我来找你。”

    钟老爷子心疼孙女这段时日复习刻苦，看着宛桾日渐尖利的下巴，考试这几天吩咐李妈变着花样地做好吃的，和长媳笑言钟园要出两个北都大学的高材生了。

    宛桾拿着调羹的手收紧，背对着钟老爱怜的眼神回到房间继续麻木地投入到复习中。

    还有一天，只要再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