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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安宁海上的葬礼 (第1/3页)

    

1 安宁——海上的葬礼



    1   安宁——海上的葬礼

    画布上是大面积的铅灰和雪白,一切都很模糊,直到凑近了才能认清那云盖厚积的天空是由凌乱短促的一笔笔湛蓝和苍白的油彩组成的。但无人会多心于除正中央的黑船和黑烟之外的细节——也许艺术评论家和前来临摹的美术学生会——可它们是如此深邃,黑色和黑色和黑色的倒影,如此悲怆,像死神的泪水。唯独船与船之间那熊熊燃烧的棺椁是明亮的,那即是死亡本身。

    《安宁——海上的葬礼》,威廉·透纳绘,藏于泰特不列颠美术馆,是伊万洁琳·怀特最喜爱的古典画作之一。

    当军情五处讨论应该给她赋予什么行动代号的时候,她曾(小心翼翼地)提议过“透纳”,但由于老大是透纳的狂热追随者,这项提议直接被掐死在了襁褓中(意为停在了碎纸机里)。

    伊薇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包括对后来他们给她的正式代号“奶油酥饼(Shortbread)”——作为半个英格兰人,她对这款苏格兰传统点心饱含热情,甚至胜于对司康饼的。

    尽管她的上司的上司,斯堪的纳维亚及东北欧地区负责人,尊敬的奥古斯特·李勋爵告诉她那只是因为当时他的手边恰巧放着一块咬了一半的奶油酥饼。

    然而,无论如何。

    这个时候,她正站在这幅透纳的非著名画作前,等待着和李勋爵的秘密会面。

    此时距离她还是那个只能沏茶煮咖啡收发文件的初级文员仅过去了四年。

    四年前,刚结束军情五处面试的她绝不可能料到她,一个二十几岁的混血妞儿,会在这个白人男性掌权的部门得到如此之快的涨薪速度。

    众人皆知,军情五处和六处比起情报机构更像是地下绅士俱乐部——女士准入,但唯一准入的女人是只负责露乳沟和倒香槟的卖笑女郎。

    伊薇一直以为她会在六楼那个不见天日的角落检查签名直到他们把她赶出去,然后在她那套东伦敦的逼仄阴暗的老公寓(周租金是七十英镑,他们怎么敢?!)僵死发臭。

    然而事情竟变得如此之快,下个月,她就能搬到北面一套见得到太阳的小房子里了——真是可喜可贺!

    这一切都得归功于在一次部门聚会中她不慎透露了她会说法语和俄语的事实:那晚她喝了太多金汤力,头晕目眩中参与了多语言猜谜的饮酒游戏,而李勋爵当时正在一旁啜饮夏布利白葡萄酒。

    军情五处总是被同侪(比如,军情六处)挖苦它那迂腐古板的保守主义作风,不过经历过北非战火的李勋爵深谙随机应变之道(比如,能杀人的枪都值得一用)。

    因此聚会两周后,伊薇便接到了一通来源不明的电话。

    有些滑稽的是她一开始完全没认出李勋爵的声音——和所有出身高贵、受过公学教育的老爷们一样,他cao着一口(基本用不上上唇的)元音饱满,尾音略显拖沓的“女王的英语”口音。

    “请问您是谁?”她忍不住问道。

    听筒的另一端安静了片刻,答:“比方说,你的工资单上签的是我的名字,怀特小姐。”

    彬彬有礼,甚至,文绉绉地,令伊薇霎时间以为自己即将被判处政治死刑。

    后来,每当伊薇回想起这通电话,她总是懊恼地希望那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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