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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点,不许说话,快看……”顺着裴煊的手臂指引,夜长欢抬头看去。举头是一轮孤月,放眼是一片黄沙,苍凉而寂寞。突然,“砰”地一声,城下三百步开外,那朦胧沙地上,一道光亮升起,划破长空,如一只扶摇直上的鹤,于半空中停驻,展翅,忽又幻化作一朵瞬间绽放的花,层层舒展,渐次盛开,然后,瞬间陨落,暗淡。紧跟着,“砰……”,“砰……”,“砰……”,一排光亮升起。一朵接一朵的繁花,在天幕上绽放,满目的繁华,瞬间骤起,瞬间骤散。夜长欢突然间鼻子发酸,眼中涌着泪水打转,被眼前的绮丽景象,感染得直想哭。原来,边关城头上,幽蓝天幕下,月光沙地里,最好看的,是烟火。最苍凉的地方,最绚丽的繁华。“城中兵器坊的火箭师傅做的,比每年宣德门城楼前的元宵烟火,如何?”裴煊在她身后,拥着她的腰肢,紧贴着她的后背,得意地邀功。“……”夜长欢不答。没得比,不可相提并论。那玉京繁华地,温柔富贵乡里,粉丝太平的绚烂花哨,万民喧嚣,怎比得过这寂寞天地间,一个人的盛宴,两个人的独赏。这种体会,她答不出,只想哭。干脆转过身来,紧紧地抱着裴煊,尽情地哭。哭此时此景,城头明月,沙地烟花。哭这一路的隐忍与艰辛,裴皇后的心机与凉薄,父皇的冷漠与狠心。甚至,哭这半生的委屈,锦衣玉食,粉饰了天家的势利,骄横跋扈,也是掩盖胆小懦弱的虚张声势。哭她的感动,哭她的庆幸,哭这世间上,她最奢望靠近的一个人,终于看见她的好,放她在掌心,视她如珍宝。裴煊见她突然间稀里哗啦,哭成个泪人儿,便抬起手指给她擦,可那女孩家的泪水,兴许是有一个闸门的,不小心撞到心头那块软rou,便如扒开了蓄水的关闸,擦了,又来,越擦,越多。裴煊有点无奈,也不知她心中涌动,但大约能体味到,她应该是开心的哭,便也不劝阻,索性低下头,使唇来吻。那吹弹即破的柔白脸蛋儿上,泪珠子沿着滚过,月光下,泛着一层莹光,叫人生出一种……食欲。于是,贴着眼睑的熨帖,渐渐就变成了伸出舌头来……舔,从眼皮到脸上,再舔到唇间,再到耳坠子,脖颈间……“干妹子好来实在好,哥哥早就把你看中了。打碗碗花儿就地开,你把你的那个白脸脸调过来……”正意乱情迷之际,忽听得城头远处,守夜的大兵扯起个粗声粗气的嗓门,对天高吼些粗野情歌。“三月里桃花绿嘴嘴,剥了皮皮流水水,咱二人相好一对对,我的干妹子,你看这日子美不美……”“实心心不想离开你,一走千里没日期,莫怪哥哥扔下你,穷光景逼到这田地。……不怕那风沙吹着你?不怕路远累煞你?扭住你胳膊拽住你的衣,哎格哟哟,死活也要跟着你。”“一朵鲜花生的巧,过路的君子瞧一瞧,有心回头和你交,又怕伤了鲜花的苗……”那山间地头的热辣情怀,一首接一首,一句接一句,时而歪腔左调,时而高亢婉转,时而柔情蜜意,时而悲伤苍劲,听来有些应景合心,又有点冲撞与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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