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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宜睡 (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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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也是冬天的事。或许是绣衣楼里半死不活的野鬼太多,临到年关,竟然有许多人无处可去,就留在此地凑在一起过年。这本来也没什么稀奇,只是刚被从歌楼赎回的郭嘉这次却说什么也不肯走了,偏要赖在楼中,左一句心头rou右一句流落街头比成群大鸢聚在一起还聒噪,广陵王被缠得头大如斗,可留下他就要留下荀彧,留下荀彧就要留下贾诩,广陵王一番权衡,干脆利落地把他和贾诩塞在一起帮忙包娇耳,荀彧监工。昔日同窗厨房相见,只有贾诩阴着脸,盯着搅好的馅料估量该往里放上几斤药粉把所有人都灭口,郭嘉和荀彧倒是很习惯在一起共事,荀彧口授,郭嘉听,他学什么都能飞快囫囵个大概,贾诩就看着他手里的东西从露馅不成型到有模有样,下毒的心更坚定了。

    但不管怎么说,郭嘉的娇耳包的还是丑。无他,只是郭嘉塞得太满,一个个娇耳圆头圆脑,沉得都快要立不住,码在一起颇为喜感。广陵王看了,先叫出忙着做第二车点心的颜良将军,询问他是否被郭嘉唆使帮了忙,否则这娇耳怎么会与绣球的体型参差仿佛,天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这二者必然有染。

    郭嘉发誓承认,颜良发誓否认,事情不了了了之。满满的一碗娇耳放到凉透,贾诩也没有吃上一口,他坐在席间,喝了点岁酒,望着面前的食案发愣。

    凉州没有这种东西,辟雍也没有。只有郭奉孝才会如此在意口腹之欲,喜欢新奇的东西,什么糕点玩物,耳珰美人,一得空就栽进去出不来。他咬着牙,用箸尖一个一个把饱满的娇耳挑破,浓烈的辛香溢了出来,辣得人睁不开眼,水蒙蒙的不知是不是泪。虽然一个在筵头,一个在筵尾,但贾诩知道郭嘉肯定看见了,一抬头,果然看见他正悄声和身边的小姑娘逗趣,用烟枪拨弄着学贾诩,女孩子们脆生生的娇笑热闹地响成一片,好像被风掀起的珠帘。

    郭嘉一直很喜欢笑,也爱逗别人笑,只是这个“别人”把贾诩排除在外,或许年少时有过一两次,但郭嘉的兴致和寿限一阵风似的,过去便过去了。荀学长管住他了吗?似乎没有。贾诩看的时间太长,长到郭嘉隔着人群都能接住他的目光,然后他举起手,像还是学宫里的日子一样,远远地叫,阿和,快过来。

    广陵王拧起了眉。她想起贾诩给她讲的那个故事,结局惨淡得隐隐让人不安,转过头去看贾诩,正好对上贾诩似笑非笑的眼睛。

    郭嘉拖着腔喊到第三声,周围人似乎察觉到不对,唯独郭嘉喝得烂醉,叫魂一样闹腾,长长短短,都快要唱起来了。

    终于,在广陵王复杂到有点后怕的注视下,贾诩动了。他用那条好腿着力,站起来,先低声和主人告罪,手里抓着手杖一步步逼近郭嘉。那里有好多亮眼的彩灯红蜡,女孩子们的小玩意儿,大簇刚铰下来的梅枝,甜的酒,甜的点心,亲亲热热摆在一起,而贾诩身后只拖着影子。

    迈出第一步,贾诩就觉得神思恍惚,颅后生风。

    郭嘉这桌,除了面貌各异的女孩子,竟然有很多人他没有见过:妆饰俨然的华服妇人埋头补着一个小小的布老虎,年纪不大的孩子跪坐在灯下看《礼》,不时圈画着什么,巨大的鱼影从他身边掠过,还有一个青年正与郭嘉对坐,看见他来,轻轻点头示意。

    贾诩走得近了,又闻见亡郎香的气味,馥郁之余,丝丝缕缕的焦苦从吹红的烟叶里渗出来,攀在他衣带上。

    “别让他来,”穿着平民服饰的孩子推了推郭嘉,把书递给他:“……说过,反古复始,不忘其所由生……”他看起来很犹豫,怕惹怒郭嘉似的,斟酌着说,这样不对。

    郭嘉靠在几个女孩子怀里,她们闹着一杯接一杯的劝他喝酒,胆子大的直接端着酒杯喂他,郭嘉来者不拒,笑吟吟地张嘴接了,示意贾诩在他身边坐下,那孩子拽着他的衣袖,把半杯绿酒漾洒在茵席上。

    “呀。这可……”

    他醉得昏沉的眼睛,在烛火下又是那种森然的金棕色,定定地看着贾诩。他不止一次这样看着贾诩,像端详什么东西。

    ——棋子。

    贾诩当年很喜欢这个身份,他满足于,甚至期待着郭嘉用一子落入死地救活全局。那段时日他几乎以为自己是理解郭嘉的,只可惜后来才知道,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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