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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残地缺(考彪) (第4/5页)

人:“我来勾他的魂。”

    人生三魂七魄,三魂为「胎光、爽灵、幽精」,七魄名「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死后「幽精」留在尸身旁,而七魄本就来自天地,人死后七天一消,重回自然。

    姬邑微思:“怎么只见「幽精」,他的尸身呢?”

    阿傍:“许是被山间的足兽吃了。”

    姬邑默然,扫了身后人一眼,转而问到岐地。阿傍知无不言:“武王征商,唯甲子朝,岁鼎,可昏夙有商。天下共主,开榜封神。”

    知晓西岐平安,姬邑舒展不少,借力支起少年半软的身子,他向阿傍道谢。见姬邑不为所动,阿傍不免多嘴了几句:“伯邑考,你且西去,封神为要。”

    姬邑摇头道:“用我的七魄换他的吧。”

    阿傍一惊:“你的命星重若千万大山,万不可……”

    “我救他——我带他回西岐。”

    手无力地滑落在地,几分刺痛唤回了姬邑的神思,他斜眼看去,黄芯白萼的细杆草木——蓍草,满地的蓍草。

    ……他的父亲是名满天下的卜筮师,耳濡目染,他的卜筮也不逊色。六天已过,最后一日,他想为崇应彪问一问: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洞外雨幕如线,大敞的口子涌入凉风,黏在身上脱不掉的冷。姬邑安抚地拍了拍梦悸的崇应彪,解开环玉系上他的腰带,气声低语:“你在这儿等我,我会回来。”随即走进风雨之中。

    “姬邑,你要承受你心天的季候,正如你常常从田野走过的四时。”雷雨之下,父亲对他幼时的宽慰蓦然响起。

    死寂,凭空的死寂。

    崇应彪从昏迷中醒来,顺势揪掉头上的纱布,左眼皮蔫搭,上身细细密密爬着尺虫大小的伤。“姬邑……”崇应彪忙叫了几声。

    水滴侵肤,他愣是要放出满身的阴气,抓个人狠狠打上一架,随之踢翻脚边砾石,“朝歌怎么会要我们,一个瞎了眼、一个瘸了腿。他让我们从北崇走到朝歌,只是想让我们死在路上。”

    只剩下沙沙落雨和呼呼狂风在应他,握拳打在支起的湿衣上。崇应彪惹道,“姬邑,你说话啊!”手下只有湿濡的岩壁,崇应彪不由慌神,他跌跌撞撞跑到洞外:“姬邑,你为什么不说话。”

    轰隆声盖过了他的声音,崇应彪抹掉落进嘴里的雨,到处找不到姬邑。眼口的伤偏要与他作对,烈得要烧着了雨,叫他看不清一切。

    发皱的手摸上眼皮,崇应彪抽出腰间短刃,张嘴咬住铁铸刀套。翻手,对准右眼鼓胀的红血泡,刀尖刺入血泡之间横向划开。齿骨绷得发颤,脸倏地失了血色,崇应彪半跪在地,勉力撑住身子,颤巍巍地挤出囊中淤血,接了几捧雨水清洗眼睛。

    右边,右边还看不见。崇应彪神智不清地抬起手,头往前凑,只触到湿冷的手掌。他缓了一息,撑开眼皮抠住白翳,将粘合的皮rou一点点剥开。线雨急急退去,漫山的火丛随之生起!他站在熊熊烈火之中,往来刀剑呛鸣、战马奔腾、兵将厮杀……崇应彪茫然四顾,不明自己身在何处。

    “商王遣天下八百诸侯进献各子入朝歌为质,是为质子。”

    “诸侯谋逆,先斩质子。”

    苏全孝跪在千里冰川之上,只留下满地的血。

    险险侧身,崇应彪躲过刺向他的巨剑。他迎头袭来质问:“崇应彪,苏全孝死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是谁在说话!崇应彪抬头看去,他似乎天生就恨着眼前人,话滚脑似的吐出来:“姬发,你忘了苏护他说了什么,他说,‘儿子送到朝歌的那天,苏全孝就死了!’哈哈哈……”

    这是他的声音。不绝的鲜血从咽喉涌出,崇应彪掐住脖子,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几步。瞧见姬发惊恐的面容,好像大仇得报,一下跌进刺骨的黄河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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