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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刘柳】冰柱② (第2/2页)
里面下了一把,又想了想,削了两个土豆进去,盖上锅盖咕嘟着。柳子厚坐在客厅里坐着,看着我开门之前播放央视的非洲角马大迁徙纪录片,我也惦记着刚才角马成功过河了没,洗了手赶紧往回走,结果被韩退之堵在门口。“不是,你大过年就给我们吃这个。”他看着像是站了挺长时间,现在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有些往外冒的锅子。我点点头:“你们不来我自己也吃这个。”“真可怜。”他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看着我,被我一个白眼翻回去。大哥莫笑二哥。我想。 “你天天带着的小孩儿,谁啊?”我抽了张厨房纸,把手擦干净,合上推拉门。既然来了,那就借着厨房的空间聊会儿。“上回不是跟你说了吗,前妻的弟弟。”对方随便抽张椅子坐下。“都离了还给人家带孩子呢?”“好朋友,不行?” “我看是你养的情人。”我笑笑,把炉子火拧小,“人家女方父母都还念着你的好,你倒是人模狗样地当了几年好姑爷,转头做禽兽是吧。”“他先开始,我有什么办法,而且,时间根本不重合,你别瞎联想。再说了,你也别乐,大哥莫笑二哥。”好,好。我在心里暗自琢磨。好一个大哥莫笑二哥。 我不想接着往下聊,岔开了话题:“手里带学生做得项目还好啊?”“挺好的,就是累,唉,有指甲刀吗,我修修毛刺。”我把腰带挂着的指甲刀的那串钥匙递给韩退之,他拿过去,接着垃圾桶鼓捣手指,“还是那句话,钱不够做什么都费劲。”“那小孩,和你一样做这个?”“不是,随他姐,学文,将来做老师还是做研究都好。”“嗯,确实。”我接过他递还的指甲刀,“你不说我都忘了,他姐是文法院的,去人文馆上课,就在机械馆边上。”我盯着韩退之,他低着头,不说话,我就接着往下说。 “我也经常见她,现在都忘了,只记得个子高,头发很黑很长,五官……五官就好像和那小孩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秀秀气气。”我见他还是不说话,干脆挑明:“退之,你心里放不下。” “怎么没放下?”“那你为什么又要和这小孩搞在一起。”“贱,看见他们家的人就走不动道。” “行。”我承认我没话说了,只能苦笑,“这事儿我说是越界了,你自己掂量就好,我自己还没管好我自己呢。”“要我说吧,想干点啥就干点啥吧。”韩退之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用手摩擦着指甲的弧度,“你仔细想想,时间其实过得快的吓人,几年一眨眼就用来干没用的事,我在结婚,你在治病,都源于错误的选择。”他张了张嘴,看了我一眼,终究没能把话继续下去。人都有各自的无法言说之轻。回头再看,锅又冒了,一切都变成了混混沌沌的浆糊,不分你我地纠缠在一起,只需要囫囵地接受下肚。 最终我们闭着眼睛喝完这锅面,坐在沙发上半睡半醒地把春晚看到午夜的倒计时。我睡了几次,但又被光怪陆离的梦境惊醒,醒来时忽然觉得身边很陌生,家里是进了陌生人吗,奇怪,坐在我身边的人同我很熟吗。在电视闪烁的光里,柳子厚的眼睛掉出两滴眼泪,我想问我们曾见过面吗,又想问要不要关电视,还想说我们真的很熟吗。杂乱无章的问题像是蚂蚁一样在我的大脑里钻来钻去,不成序列,无法捕捉。可是最后我张了张嘴,活动干涸的舌头后,却只说“别哭”。韩退之那些遥控器,面无表情地在同样的节目中间换台,柳子厚望向我,冲我眨眨眼睛,又掉下两滴眼泪。 “别哭,别哭。”我在呢喃中坠入梦境,我不知道我在梦里去了什么地方,又抱着什么人,因为什么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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