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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时候总是能够听到屋外的庭院有鸟雀的叫声。那种雀跃的、欣喜的声音,偶尔会让你有些烦躁。 你快速地起身下床,与照进屋内的阳光保持距离。 明亮的光线很轻易就照亮了屋内翻腾的细小尘埃,这些光点在气流的涌动中不住翻飞,像是一川无形的河流,静谧地流淌。 梳洗花不了多少时间,你敲响了隔壁的房门。隔着老旧的木门,你听到里面传来了细微的声响,你明白那是你尚在熟睡的父亲带动被褥所发出的声音。 你轻车熟路地推开房门,果然看到他侧躺在柔软的床铺之上,厚实的被褥妥帖地盖住了他纤细的脖颈,而他在听到门被打开的声响后,眼睫轻轻颤了一下,那双漆黑的眼睛准确地看向了你,神色清明。 “今日有礼拜,神父。”你这样说。 “嗯。” 他简短地应了你一声,声音还带着点刚刚清醒时的沙哑。于是你走过去给他倒了一杯水。 你是被这位神父捡回来的孤儿。捡到你的时候,他不过也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但已经是这片教区受人尊敬的神父。 和当地金发碧眼的人不同,神父是东方人,据说是从一个遥远的国度跨海而来,他黑色的长发和同样颜色的眼眸,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漫长无边的夜色来,这衬得他的皮肤过分苍白了些,但是他一贯淡漠的神色确实是带着神职人员那种高贵不可侵犯的气质,所以即使他当时的年龄还十分青涩,却仍旧在教区成为了十分出色的神父。 如今你也到了和当初的他差不多的年纪。或许确实是有缘,你也有着黑色的头发,除了眼睛的颜色是一种当地少见的蓝色,确实和他像是父子一般。 然而他不允许你称他“父亲”——尽管你在心中总是这样称呼的。他已经决意将余生都奉献给他侍奉的神,即使他对你有着深重的恩情,也对你爱护有加,唯独在这方面,待你十分严苛。 他并不强求你一定要到神学院,虽然日常相处中他不太好交谈,但是你能感觉到他颇为刻薄的言语之下,那颗神职人员所具备的仁慈的心。于是你顺理成章地留在这里,在这座偏僻的教堂里干一些杂活,和他一同靠着村民的施舍和教会的救济金生活。 父亲的身体不是很好,稍微有些无力的双腿不能站立太久,但是他仍旧坚持每日虔诚地跪地祈祷、为居民赐福或是聆听信徒的忏悔——像一名真正的殉道者。 他颇为精通医术,因此也有一些居民经常找他看病。他不收穷人的钱,甚至食物也不会要,但是一旦遇到不怀好意的人,他总是能说出些刻薄的话刺得对方体无完肤。严格来说他嘲讽对方的话是不带脏字的,甚至搭配他独特的异族语调,显得有种奇异的韵律感,只可惜内容经常让对方恼羞成怒。通常这种情况下,大打出手的人也有,不过你这个养子被他养得实在很好,基本没有人能从你手中讨到好处,因此你父亲的刻薄言辞也就这样成为了一种固定的习惯。 不过你也靠着这种事情精准地掌握了父亲的心理。即使对方不过有些三脚猫的功夫,但你仍然会故意弄出些伤势来,这样就能看到你时常神情淡漠、无欲无求的父亲,露出焦急的神情来。这种时候,他往往顾不得被你打到在地的人,手中极快地翻找出药箱中的药品来,利索地为你包扎伤口,口中倒是不饶人,刻薄的话转而指向你。你总是能看到他清秀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神情是毫不掩饰的关切,口中却一个劲数落你,嫌弃你又让他浪费许多的药材来。你需要花费很大劲才能不露出笑意来,父亲身上这种极富有反差的性格,让你十分喜爱。 父亲那头柔顺的黑色长发随意地搭在床铺上,你替他拉开了厚重的棉质窗帘,好让阳光照进来,他很喜欢这种温暖的感觉。于是同样的,飞舞闪烁的尘埃也在屋中翩飞,散落在他周围,这使得他仿佛一尊教堂内珍藏的圣子像。 他细腻洁白的皮肤在耀眼的阳光中显得轮廓有些透明,带着一种浅浅的血色的边缘,这是他与雕像最大的区别,意味着这具身躯是具有温度的,是柔软的。你极好的眼神能清楚地看到他沐浴在光芒中的身躯,血rou之下那些细小的浅青色筋脉,像是树枝蜿蜒,攀附着他。 你带着一成不变的笑容安静地欣赏了一下他彻底清醒前难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