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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ejie的精神暴力 (第2/3页)
又咳嗽起来。 周礼群的手指撑着下颌,轻快的笑声让人如沐春风,言语间没有丝毫指责的意思,更像是一个随口玩笑:“你还要走多久,把我留在燕平,万事大吉?” “你可以到东莞找我的,反正周否今年就保送燕大少年班了,有地方睡,”周红巧妙回避,用手机挡着打了个哈欠,放回兜里,“我两天没睡了,真他妈的要困死了。” 她眺望远方雾霾,建议:“你住在哪里?给我腾个床休息会吧。” “你到底还想让我等多久,姐,爸妈的葬礼你不参加,那我死了,你会来吗?” 他还坐着,仰视二十年未见的血亲,平静的,旁观者的眼神,仿佛一小块即将于清晨融化的冰。 橘发女人沉默了半分钟。她拍拍自己的外套,展臂披上,言语间满是对于男人的控诉:“小二,你这样说我会觉得很尴尬,不过如果我的尴尬能让你开心的话,行的,我可以接受。” 她在风衣兜里摸了几下,发出微不可闻地“嗯?”,低头无意扫到垃圾桶里的蓝白盒子时,她几乎要把头伸进里面确认自己的心碎。 周红颓丧地捂住半张脸,回了会神,伸手掐住周礼群的下巴:“你有本事扔,怎么不看我?” “吸烟有害健康,姐。”男人低眉顺目。 周红盯着弟弟那张有些陌生的精致面孔,突然就笑出了噗嗤气音:“好吧好吧,你现在长开了,变得更漂亮了,我倒是舍不得打你了,小二。” 她弯腰把手交叉在身后,前倾身体:“我记得,我走的那一天,打了你一巴掌,你流鼻血了,还望着我,现在倒是知道低头了。” “但我不说你应该清楚啊,为了供你上学,我放弃了什么,你现在的成就,都建立在什么基础上?你有什么可怪我的。别不知好歹啊周二。” 【3】 七八十年代的豫南农村,似乎那种僵硬阴沉的家庭关系才是常态。 疲惫黎黑的父亲,瞎子母亲,相差五岁的姐弟。两个孩子并不亲昵,三岁一代沟说的绝对有道理。 女孩上学晚了两年,在班里身高显眼,却从来不会低头看什么人,城里来支教的马老师不知为什么很喜欢她,会把书借给她看。 “看书还要低头看,不是吗?”马老师这样笑。 农村的取水井很远,但她爱干净,经常挑了水在院子里洗澡,她还会给周礼群洗澡洗衣服,因为他们俩睡一张床。周礼群白白净净,像个清秀小meimei。但三十年前,孩子性别模糊,交往不看中脸也不看中钱,谁能爬更高的树,抓更多的虫,东躲西藏身上扑灰,互相抓身上的虱子,听虱子被掐爆的那一声脆响,他们冲他做鬼脸,无所顾忌地大笑。他们肮脏而快乐,秉性里的单纯良善,在喧哗的言辞中竟然表现出自然的美,让周礼群艳羡。 “我,明天再洗。”某天他局促地躺在床上。 周红竟不高兴了,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他,月光映出来的明晃晃眼神像是嫌弃,甚至残酷一点说,是恶心之类的情绪:“最起码的……当个干净的人……” 周礼群仍记得她略带停顿的语调,那会让他耳鸣,类似于金属共振的尖锐声音会充斥他的大脑,迫使他停止思考,成为一摊rou。 实际上,他曾相当畏惧这个jiejie。 一年春节,周红回来了,那时早考入了县城的初中——村里独一份的,和乡镇中学可不一样。农民父亲四处奔走把她送到了一个住在县城的亲戚家,她也算一个游子了。初中三年只在寒暑假回家,父亲则会在农闲的周日去看她。 她早上搬了个凳子在门口看书,有个大姑娘过来串门,她抬起书,饶有兴致地指着问:“认得这个吗?” “那我怎么能认得?我就上了三年级啊。”姑娘高高兴兴地摇头。 周红转头看向门口的弟弟:“你呢?” 五年级的周礼群紧张起来,他今年要考初中,但周红很少过问他的成绩。她只顾一个人优秀,周礼群考了很多第一时常感到无人分享。 后来如果问起,他也会承认自己那几年他一个人成长的并不好,他报复性地偷窃,同学们凳子,珍贵的算数本,周红的私房钱。 你们应得的,他那时总是这样想。 至于书上那两个字,“叆叇”,周礼群是认识的,他甚至知道是云雾浓之类的意思。 可惜他在周红面前根本说不出话,十根手指在身后紧紧纠缠,纤长的睫毛惊恐地颤抖,仿佛困在迷茫里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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