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饭局 (第3/3页)



    最后还是坐上了方文瑜的车。

    张姝坐在后座上，泄气似地在手机上取消打车订单。

    方文瑜的车不知道用的什么香氛，淡淡的清香，不像一般的车里熏得人头痛。

    “去哪里？”方文瑜坐前面问。

    张姝报了地址。

    方文瑜开车很慢，车身不颠簸，张姝难得不晕车，但漫长的车程也是另一种难捱。她点开和李子阳的聊天框，几度想让他晚点到，但好像给他发消息本身也变成了一种罪恶。最后还是退出来。

    方文瑜问她：“你是要去和你男朋友见面吗？”

    张姝心想，他真是找不到话聊，明知故问。

    就和他们小时候一样，逮着早讲过的话一聊再聊。她mama说她晚上要去跳舞，他就问她什么时候去跳舞，她说晚上去，过了一会儿又问“你晚上要去干什么”。方文瑜能记下圆周率后面数百位，就是记不住她晚上要跳舞。这是方文瑜极其拙劣的挑起话题的手段，那时候他们之间实在没什么话聊，但因为母亲们的关系，又不得不勉勉强强做一对看着还算融洽的兄妹。但每一次经历这种谈话，张姝都会感觉到一种很浓烈的反感，方文瑜当然知道什么方式能让他们之间的对话进行下去，但他不屑于将那种方式运用在这种情景之下。张姝本来就是一个比较内向的孩子，方文瑜都不愿意交流，那她更是沉默。

    张姝没回他话。

    方文瑜注视着前方的路，又继续说：“我昨天去过那里吃饭，记得那条街好像没有合你胃口的店。你们约会去那种地方用餐，不怕吃得难受吗？”

    张姝听了冷笑一声，刻薄地说：“我又不跟你一样金贵，吃什么都要合胃口的。”

    “如果你换一个男朋友，当然可以照你喜好找合你胃口的店。”

    张姝早知道这辆车不该上，她对方文瑜采取沉默策略，下定决心一句话不讲。

    偏偏方文瑜这时候话多得说不完：“你男朋友跟你约会都不挑你喜欢的地方，是他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吗？噢，你跟他是相亲认识的，不知道也难怪。你男朋友家里做生意的，条件应该也不差吧，却要相亲才能谈得到女朋友，你觉得他真的想好好和你谈恋爱吗？”

    张姝真想拿刚刚饭桌上吃剩的烤鸭把他的嘴堵上。

    可惜不能，方文瑜还能行使说话的权利：“你的男朋友说不定只是看中你做老师的身份，觉得老师这个职业清闲，以后结婚可以多多照顾家里。”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老师这个职业没有什么太大的上升空间，你可能一辈子就在一所学校里度过，看着很好，但实际上一眼望得到头，不管是事业还是家庭。”

    方文瑜瞥了一眼后视镜，为这段狗屁不通的演讲做总结：“如果你不做老师，或许就不会交这种男朋友了。”

    张姝被他气笑了，心想这么多年不见，他胡编的能力是越来越强了。她说：“方文瑜，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没改自负的臭毛病。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赚着一年几十上百万的薪水到处吹毛求疵。我做不做老师和交什么样的男朋友跟你有半毛钱的关系？”

    “我是你哥哥，当然跟我有关系。”

    张姝讥讽他：“你是我什么哥哥？三代血亲之外能结婚的哥哥？”

    好像有一把刀，哐地落在地上。

    车停下来，等待绿灯亮起。

    她听见方文瑜长叹了一口气，说：“张姝，我还以为你有健忘症呢。”